Negroni

【朝酒晚酒的当代优秀青年】

喜欢寂寞

〖肆〗

 

时间总在趁人不备时,悄悄流逝,前一天我还是那个坐在角落的摆设品,今天却已经成了班上的风纪股长,负责管理秩序的主要干部,和曾经互相看不对眼的范怀远成了最好的搭档,以前我觉得他跩,他觉得我自以为是,张君雅事件后,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,刻意把我和他安排在同桌,还安排我做副班长。

 

毫无意外地,一开始我们处处针锋相对,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又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互不相让,争得面红耳赤,班上的同学虽搞不清状况,也都跑来劝和,我和他都紧瞪著对方,气氛剑拔弩张,你却正好在此时走进教室,没有怒骂,只是轻轻问了句,“你们在吵什麽?”

 

我和他异口同声说:“反正是他(她)不对!”我和他当时都在气头上,完全没注意到是你在问话,你倒也有耐心,只是又多问了句:“那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呢?”我和他却同时语塞,没有人能完整的说出到底发生什麽,只是在那支支吾吾,最后都觉得彼此太愚蠢,两人相视大笑,你也笑了笑,但下一刻就立刻变脸

 

“你们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,难道不懂得什麽叫以身作则?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负责打扫班上外扫区域一个月。”

 

你拂袖而去,我和范怀远悻悻然的拿了扫具到我们的外扫区域—“忠孝楼女厕”,我看著范怀远的囧脸忍不住笑出声,他先是瞪了我两眼,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,大概就是从那天起,我和范怀远成功的演绎了一场不打不相识,不吵不相熟的最佳损友。

 

 

“连荷生,你怎麽又错一样的东西?”

 

你的斥责声在耳边响起,从那天你说以后我的试卷,作业,都和别人不一样开始,我便有种回到台北的错觉,铺天盖地的题目朝我席捲而来,所有的科目里,我最差的就是国文,理科的东西几乎没有难得倒我的,英语也因为从小的训练比同龄人强了许多,但我好像一直不懂怎麽去欣赏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,但偏偏你教的科目是国文,我也被迫在这一科上多用心许多。

 

数学课我可以打盹,可以看课外书,英语课我可以聊天,可以和同学玩闹,乡下的老师对纪律要求本来就不是太严格,只要不要太夸张他们还会陪著闹,而你却是例外,你上课时要求绝对的课堂纪律,可以轻鬆学习,但绝不能嬉闹,下课时你像个孩子王般和学生做朋友,而同学们对你这个孩子王也是绝对的尊敬,你不用假以辞色,不用装凶,那些最能闹腾的野孩子对你却是又敬又畏,你不求成绩,只求尽力,但对我和范怀远你却是严苛的不近人情。

 

“那天卷子太多了,我想写A的,不小心写成C了…”

 

“你难道不知道基测一个不小心就是六分?”

 

你一点也不满意我的解释,我只好摸摸鼻子说以后会小心,你没理会我,翻了翻我其他都接近满分的科目的卷子,脸色才缓和了点,很无奈地说了句

 

“怎麽就是我教的这一科你永远都考最低?这麽不喜欢我?”

 

我连忙摇头否认,对上了你戏弄的眼神,我才扁扁嘴,又被你欺负了一回,你笑笑的摸了我的头,又递给我一张试卷,便走到办公室后面整理东西,我环顾著前一阵子还不大熟悉的环境,不知不觉间却变成我最近除了教室外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。

 

时常大家都放学了,我还一个人在你办公室写试题,大部分的时候范怀远也会一起,但是农忙的时候,他会提早放学去帮妈妈收成,你对范怀远要求也很高,但你知道他的家境无法让他全心放在学业上,我和范怀远越熟,越发现他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下于我,而他考试永远赢不了我,只是因为还有太多让他分心的外务。

 

“荷生,荷生”我望向办公室门口,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声叫我。

 

“怎麽啦?芊娜”我蹑手蹑脚走向门口轻声地说,免得让你抓到小把柄。

 

杨芊娜是我在班上女生里最好的朋友,我和她有属于我们共同的小秘密。比起其他同学,她多了些忧鬱的气息,长的也特别漂亮,她一开始就说我有种和她类似的气质,原本我还不以为然,但某天凑巧看到她爸妈大吵,她爸爸对她妈妈大打出手,她哭著跑出家门的景象,我才瞭解我们相同的气质是源于同样爱吵架的父母,从此之后我和她还有范怀远三个人常常腻在一起,她不喜欢待在家,所以她经常等著我一起放学,到我家吃饭,偶尔还会住在我家。

 

“黎老师放你走了吗?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”芊娜贼笑著,浅浅的酒窝让本来就好看的她多了一分调皮的气息。

 

“去什麽好地方啊?”你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,芊娜和我都是一脸乾笑的看著你。

 

“快说,不说的话我不放人”

 

你的眼光扫过我们两,不是很凶,甚至还带著微笑,但看你手上那一大叠练习卷,我倒真的怕了,最可怕的不是要想3个小时的难题,而是要写3个小时的题海…我只能无奈地看著你,不是我不说,而是我还真不知道芊娜要带我去哪。

 

“哎呀,黎老师我想给荷生惊喜的,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?怀远也会去”芊娜一脸挣扎,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出来,但是却邀请你一起去,我突然忐忑了起来,心里暗暗揣测著你是否会去。

 

“好啊,要是不好玩的话你就每天做值日生”

 

你很乾脆的答应,芊娜抱怨著你的假公济私,我则是在心里偷偷叫好,你看了我一眼,勾起微笑,我又有种被看穿的感觉,你的那抹微笑仿佛在对我说“我知道你想要我去”。

 

 

范怀远拿著手电筒在山脚下等我们,看到你的出现他似乎有点讶异,但没说什麽,只是递给我们一人一个手电筒,但是少了一个,你理所当然的接过原本要给我的手电筒,然后牵住我的手,示意他们继续往上走。

 

一路上范怀远都发挥著他能言善道的功力,给我们讲他最近帮妈妈收成时发生的趣事,我们都笑的东倒西歪,你也说著你以前唸书的事,而我一向不是多话的人,只是默默听著,笑著。

 

在芊娜和范怀远的带领下,我们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地,过长的草显示出这裡的人烟罕至,本来体力就不好的我,在将近一个小时的步行后,累的几乎都走不动了,你却还是拉著我,我累的不想出力,你就像老牛拖车般拉著我。

 

终于,走在最前头的范怀远在一条小河边停下脚步,我们离他还有段距离,我仿佛看见他身边有点点亮光,但当我想看的更清楚一点时,芊娜却突然绕到我身后蒙住我的眼睛。

 

“芊娜你干嘛啦!”我听见芊娜的笑声,在不熟悉的地方失去视觉,我不自觉慌了起来。

 

“别怕,我拉著你走”你的声音传进耳里,手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一点,我就像抓住了浮木,用力的抓著你。

 

“好了,芊娜你别蒙著她了,她都要把我手拽断了”

 

你停下脚步后,无奈的说著,随著你的话出口,芊娜也不再蒙著我的眼睛,我恢复视觉的第一时间,看到的就是成片的点点星光在我眼前闪闪发亮,我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,伸出手想抓住星光,两手一捞便掬住一把星光,我兴奋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点点星光。

 

“哈哈,怀远果然没说错,你这个台北长大的小孩,肯定没看过萤火虫”

 

芊娜笑出声,我这才看清,自己手上抓住的不是什麽星星,而是一大把萤火虫,我放开手,点点星光便从我手中飞离,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卡通,从来只在动画裡出现的萤火虫现在却是漫山遍野的出现在眼前。

 

我一向是比较闷骚的人,不常把情绪表现的很明显,但此时也难掩兴奋之情,在草丛间又叫又跳,芊娜虽不忘嘲笑我,但也被我难得的放肆所感染,随著我笑闹,范怀远只是微笑,几隻萤火虫飞在他面前,照亮了他的疲惫,最近是农忙季,他又要唸书,又要帮忙收成,怎麽还会选今天来这裡?

 

“范怀远你真的很厉害耶,你怎麽知道今天的萤火虫会这麽多,我也每年都会来看萤火虫,但从来没有看过这麽多!”芊娜的话解答了我的疑惑,心里不禁有点感动。

 

“你求求我,我就告诉你”范怀远没有回答芊娜的问题,只是狡诈的笑了笑。

 

“老师,你看范怀远啦,老师你知道吗?”芊娜一脸愤愤不平,拉著你的手抱怨。

 

“因为是立夏,今天的萤火虫会是最多的,萤火虫都在春夏之际,出现在河边,今天萤火虫所发出的光亮也是亮度最高的,过了今天以后,它们的寿命就一天天减少,发出的光也会越来越黯淡”

 

你看著我微笑道来,范怀远一脸失望,芊娜立刻对范怀远吐了吐舌头,我正想开口讚歎你和范怀远的博闻,一隻萤火虫却突然停在你鼻尖,突出的照亮了你的笑靥,你难耐的摇了摇头,那隻萤火虫却像赖上了你一般,任你怎麽摇晃都不离不弃,看惯了你平时无所不能的样子,我们三个都忍不住嘲笑著你的窘状。

 

 

“来来来,快过来”范怀远不知什麽时候又跑到了更接近小河的一棵大树旁,用力的向我们招手,我从来不知道看起来斯文的他,身手原来如此矫健。

 

“这是我阿爸以前帮我做的噢”范怀远指著两棵大树间,用麻绳编成的大吊床,略带骄傲的说著。

 

我们也没客气,二话不说便躺上了那张大大的吊床,我躺在中间,你在我的左边,范怀远在右边,而芊娜在在范怀远的右边,躺上去以后,我才发现我不但置身于地上的星海,还能仰望著天上的星空,你看著我轻轻微笑,萤火虫照耀著你的笑容,可能是累了,你轻轻闭上眼,我的视线完全停在你的眉眼,看著你闭上眼,我有样学样的闭著眼,倾听著萤火虫翅膀的振动,感受著初夏的晚风轻拂。

 

一切看来都很完美,但我不知道的是,范怀远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我;而芊娜的目光,从未离开过范怀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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